凌源县的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公安局大楼的玻璃幕墙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斑,却照不进雷杰心里的阴霾。强力维稳启动三天来,街面见警率翻倍,商场恢复营业,学校正常开课,连菜市场的讨价还价声都多了几分往日的热闹——表面上,这座城市正在从爆炸案的恐慌中复苏,但雷杰办公桌上的“广场爆炸案”侦查进度表,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山猫”逃脱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:凌晨一点的城中村,待拆迁的平房后窗,那条用褪色床单拧成的绳子还在夜风里晃荡,地上残留的半瓶矿泉水瓶上,“山猫”的指纹清晰可见,却偏偏晚了五分钟——就差五分钟,就能抓住爆炸案的直接凶手,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指使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内鬼”这两个字,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。雷杰翻开行动部署记录,参与抓捕“山猫”的核心人员只有七人:他自己、郭勇、李刚、小陈、技侦队长老王,还有两名特警队员。郭勇虽然保守,但在扫黑这件事上从未含糊;李刚是老刑警,当年差点被马文斌穿小鞋,对黑恶势力恨之入骨;小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,从风岭镇到公安局,次次冲在前面;老王和特警队员更是身家清白,根正苗红。

        到底是谁?雷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手指划过桌面的文件——爆炸案现场提取物证报告、“山猫”的社会关系图、赵天霸残部的活动轨迹……每一份都标注着“机密”,却像被人掀开了窗帘,让暗处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雷杰猛地站起身,拿起警帽。既然明面上的侦查屡屡受挫,不如换个方向——那些被尘封的旧案,或许藏着赵天霸团伙的尾巴,更重要的是,这些案子年代久远,可能还没被“内鬼”盯上,说不定能撕开一道口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通知任何人,独自走向公安局后院的档案室。这里是整栋大楼最偏僻的角落,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,红砖墙斑驳,门口挂着“闲人免进”的牌子。档案管理员老张正在整理卷宗,看到雷杰进来,连忙起身:“雷局,您要查什么?我帮您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,张叔,我自己看看。”雷杰笑着摆摆手,目光扫过一排排铁制档案架。架子上堆满了蓝色的档案袋,标签泛黄,有的边角已经磨损,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。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老化的霉味和灰尘的干燥气息,阳光透过高窗斜着照进来,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,像被定格的时光碎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慢慢看,需要帮忙随时叫我。”老张识趣地退到门口,轻轻带上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雷杰走到“命案积案”区域,指尖拂过档案袋的标签,动作缓慢而谨慎。1998年的“出租车司机遇害案”、2005年的“珠宝店抢劫杀人案”、2012年的“工地坠亡疑案”……每一个标签背后,都是一桩未了的冤屈,一双等待真相的眼睛。他要找的,是那些手段残忍、可能与黑恶势力有关,却因“证据不足”或“线索中断”被搁置的案子——赵天霸团伙盘踞凌源多年,不可能只留下李振国这一桩命案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个小时过去了,雷杰的指尖已经沾了一层灰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他蹲在地上,翻到最底层的一排档案袋,其中一个蓝色档案袋的标签引起了他的注意——“2019.08.15女大学生李某被害案”,标签边缘用红笔写着“悬案”二字,字迹陈旧,却透着一股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抽出档案袋,入手沉甸甸的,袋口用棉线捆着,已经有些松脱。雷杰坐在阅览桌前,打开台灯,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卷宗里的每一页纸。他轻轻展开第一页,受害者李某的照片映入眼帘——二十岁的女孩,梳着马尾辫,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,笑容干净,眼神明亮,照片下方写着“凌源师范学院大三学生,2019年8月15日失踪,8月18日发现遗体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卷宗里的尸检报告详细记录了死因:颈部有环形勒痕,系窒息身亡,生前遭受过犯,体内检测出少量安眠药成分。现场勘查记录显示,遗体发现于城郊的月牙河滩,那里荒无人烟,平时只有钓鱼的人偶尔去,案发三天前下过雨,现场被破坏严重,只提取到几枚模糊的轮胎印和几根不属于受害者的深蓝色化纤纤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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