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张看下去,林雪的脸色越来越沉。这些账目,像一条清晰的锁链,将刘富贵、马文斌、赵天霸紧紧绑在了一起——刘富贵通过空壳公司,将风岭镇的财政资金、矿山利润,以“协调费”“管理费”的名义,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马文斌和赵天霸,而马文斌则利用职权,为他们提供保护,打压举报者,掩盖违法行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点开“音频文件”。文件只有三分四十二秒,开头是嘈杂的酒杯碰撞声和男人的哄笑声,接着,刘富贵那熟悉的公鸭嗓响了起来,带着浓浓的醉意:“……你们以为老子的矿能开这么久?靠的是赵爷!但光有赵爷不够,县局的马局,是咱们自己人!上次那笔机械厂的安置款,300万,就是马局让他小舅子转出来的,转到天霸的房地产公司,没人敢查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马局真这么厉害?”有人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当然!”刘富贵的声音带着炫耀,“上次有人举报老子偷税漏税,材料刚到县局,马局就给我打电话,说‘小事,我压下去了’。有他在,咱们在凌源就是王法!就算杀个人,也能给你平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音频到这里,被一阵划拳声掩盖,但林雪已经听不下去了。她关掉音频,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,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。尽管她早就怀疑马文斌有问题——之前张建国的案子,几次关键线索都莫名中断;雷杰抓捕黑皮时,行动信息疑似泄露——但证据如此直接、如此赤裸地摆在面前,还是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简单的“保护伞”,而是权力与黑恶势力的深度勾结,是渗透到政法系统心脏的毒瘤。马文斌作为分管治安的副局长,掌握着公安系统的核心权力,他的背叛,意味着凌源的执法体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,老百姓的安全和公平,早就成了他们利益交换的筹码。

        林雪睁开眼睛,看着桌上的电脑屏幕,脑子里像有无数个念头在冲撞——动,还是不动?

        立刻动手?她手里握着铁证,只要一个电话,就能让市纪委或市公安局派人来,控制马文斌、刘富贵,甚至顺藤摸瓜抓住赵天霸。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——马文斌在凌源公安系统经营了十年,从普通民警做到副局长,手下有多少亲信?县局的刑侦队、治安队,甚至派出所,会不会有他的人?一旦动手,这些人会不会通风报信?赵天霸会不会提前逃跑?

        更可怕的是,马文斌背后,会不会还有更高层级的人?县长周大海?他平时对天霸实业的“支持”,是不是早就和马文斌串通好了?甚至市里的某个领导?之前有一次,她向市里汇报天霸小贷的问题,结果石沉大海,会不会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阻拦?如果马文斌只是“小喽啰”,那动了他,只会打草惊蛇,让真正的“大伞”警觉,到时候,不仅查不下去,她自己都可能陷入危险。

        向上级汇报?把证据直接交给市委纪委或省公安厅?这符合组织程序,但风险同样巨大。她不知道市里的纪委有没有马文斌的人,万一证据送过去,不仅没动静,反而被马文斌知道了,那雷杰就危险了——雷杰现在还在风岭镇,身边全是马文斌的眼线,随时可能被报复。而且,作为县委书记,连自己辖区内的问题都解决不了,要靠上级来收拾烂摊子,这不仅是威信扫地,更是对凌源老百姓的不负责任。

        暂时按兵不动,继续秘密调查?这看似稳妥,但时间不等人。雷杰送证据的方式,已经说明他的处境很危险——他不敢公开汇报,只能托人秘密转交,可见马文斌已经开始怀疑他了。而且,“泥鳅”还在外面,刘富贵和马文斌肯定在疯狂找他,一旦“泥鳅”被抓,证据链就断了,之前的努力全白费。还有那些被压迫的老百姓,他们等得起吗?张建国还躺在医院里,王老五的遗孀还在捡破烂,下游的村民还在喝有毒的水,多等一天,他们就多受一天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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